011

陸續變臉與否現在無從得知,不過潘蕾的確變臉了。

原因無他,這個周末是陸家家長陸清揚五十歲的生日宴會。

他們這邊,稍微有頭有臉的人都習慣大辦壽宴,尤其還是人生這麽一個大坎。

陸清揚辦壽宴,意味著潘蕾和陸終也要回去。

這段時間,潘蕾一直過得很忐忑,聽說陸永到現在還爬不起來。為此,陸清揚不知道過來鬧了多少次,每次都被陸終用沈默擋了回去。

不過,想到這次的壽宴宛如鴻門宴一般,潘蕾憂心忡忡。

陸終一點不在意的樣子。

這段時間,潘蕾和他之間說改變沒啥改變,還是一樣的過簡單平凡的夫妻生活。

但其實也有點改變。

比如,陸終會和她溝通兩句了。

相處久了,潘蕾發現他其實很悶,平時不是看書,就是玩游戲。

當然,他游戲玩得很爛就是了。

潘蕾每次眼巴巴的想和他說說話,陸終都一副“你說你的,我做我的”樣子。

久了,潘蕾露出頹廢沮喪的神色,陸終才會給她一個字。

嗯。

哦。

好。

簡單幹脆。

不過,潘蕾也滿足了。

這是一個改變。

潘蕾在溝通的時候也發現他們在晚上的夫妻履行義務這件事情上,看法達到了空前絕後的和諧。

從新婚之夜,潘蕾就開始害怕床上那些事情。

尤其是先前陸終的模樣著實恐怖,潘蕾想給反應都給不了。

那一天,她的臉腫得像豬頭,陸終還過來解她的衣服。

潘蕾哆哆嗦嗦,終於忍不住說道：“我……我一點不想做……可……可以不做了……”

她以為陸終會拒絕,在潘蕾看來,陸終似乎把這件事情當成一種儀式。

無法避免的儀式。

不過,結果讓潘蕾意外。

陸終答應了。

他每晚還是會過來,一般是開門看她一眼,然後很快的離去。

夜晚冗長而無趣。

久了,潘蕾發現陸終也是個超級宅男。從公司回來後吃完飯就上書房了,晚上過來開她的門也不過是慣性的看看。

不過,每次陸終開門過來,潘蕾就會自顧自的理解為,她可以去書房和他一起看電影,看書,甚至下象棋了。

潘蕾跟著陸家過世的老爺子學了一點象棋。

也就知道規則的程度。

和陸終比起來,輕松完敗。

但,陸終一點都沒有不耐煩,哪怕很快的秒殺了潘蕾,還是會……繼續秒殺她。

並樂此不疲。

當兩人累了,陸終看書的時候,潘蕾就會畫她的漫畫小四格。

一只流浪貓和一只尾巴斷掉大狗的故事。

開始,潘蕾只是玩票性質。

上課沒事摸摸魚。

漸漸的,她發現陸終對她的漫畫小四格似乎很感興趣,偶爾幾次,潘蕾還在漫畫上看到了陸終的留言。

大部分是給斷尾巴狗和胖貓添加一些對話。

話仍然不多,但潘蕾覺得她畫的東西和他寫出的東西,其實很合拍。

這讓潘蕾覺得和他有種心有靈犀的感覺,甚至,她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了她自己對陸終的改變。

她——

變得有些喜歡這個男人。

壽宴請帖拿到的時候,潘蕾輕松的心變得沈重。

第一,她擔心那個賊心不死的陸永。

再者,想到要見到陸續,她的心裏又會升起辛酸的感覺。

陸終不知道,他也不是一個會哄女孩開心的男人。

潘蕾很久不說話,他從書中擡起頭,眼神莫名的看了一眼潘蕾。

“沒……沒事。”

他還沒問,潘蕾就結結巴巴的坦白了。

“我大概只是有點緊張。那個……不知道會不會碰到陸永？”

陸終的回答是淡定的搖頭。

陸永,短時間想要出現在他們面前,甚至站起來,恐怕都需要天神相助。

在潘蕾的忐忑中,星期日的壽宴很快來臨。

陸終帶她做了頭發,換了衣服,就往陸家趕去。

其實潘蕾也不用怎麽收拾,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。加上潘蕾長得也不錯,大眼睛俏鼻梁粉香唇,還有一頭烏黑秀麗的齊腰長發,已經完全具備了一個美人的雛形。

淺淺的上了個妝,換上了一條白色的抹胸長裙,潘蕾今天的裝扮就算完畢。

她有些緊張,在車上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。

她和陸終不一樣,不是一個沈默的人。

今晚的反常,罕見的讓陸終多看了她幾眼。

就算再害怕,陸家還是近在咫尺。

下了車,潘蕾緊張得腳下一滑,還好陸終扶住了她。

順勢的,寬厚的大手慢慢的握緊了她汗濕的手心。

莫名的,潘蕾一顆茫然無措的心漸漸的平緩下來。

似乎,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可怕的了。

潘蕾進去沒有看見陸續,據說還在來的路上。

他們首先見到的是陸清揚,於情於理,潘蕾都要和陸清揚拜壽。

“爸……生日快樂。”

“嗯。你乖。”陸清揚扯了扯嘴皮,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,大概是看到了潘蕾身邊的陸終。

潘蕾不知道這兩父子的仇恨怎麽這麽深,但此時此刻,她只能拉了拉陸終的手。

得到暗示的陸終也沖陸清揚點點頭,算是拜壽成功。

陸終已經做到了極限。

潘蕾是這麽認為。

陸清揚顯然不滿,哼了一聲,轉身就走了。

潘蕾覺得有些尷尬,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陸終。

他還是那個模樣,沈默,冷然,一動不動。

潘蕾莫名的有些心疼,牽著他的手上了樓。

“那個,你不要放在心上,大約……大約等陸永好了,就沒事了。”

潘蕾安慰著旁邊的陸終,陸終僵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看了她一眼。

他依然是那副表情,但潘蕾知道,他的心情變得好了點了。

陸陸續續的,壽宴的人來得七七八八了。

潘蕾害怕陸終尷尬,帶著陸終一直在樓上,直到陸斯過來似乎找陸終有事情,她才退了出去。

雖然從記事起,潘蕾就在陸家長大。不過看這麽熟悉的一草一木,現在卻平添了一些陌生感。

她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。

屋裏很熱鬧,大概是陸續回來了吧。

先前那麽想見到又害怕見到的人,在這一刻變成了踟躕。

不想前進,覺得見或不見其實也沒什麽區別。

潘蕾一個人在花園看看月色,直到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。

她以為是陸終過來了,驚喜的回眸。

“小蕾。”

那個永遠是人群中心焦點的男人這會兒摒棄了那些擁簇,來到了她的身邊。

不過,晚了。

“小蕾,你怎麽在這兒？大哥呢……”

“陸續哥哥……”潘蕾叫了一聲才發現她的叫法不太好。她雖然比陸續小,但嫁給了陸終,就是陸續的大嫂了。

“你怎麽在這兒？爸爸不是在屋裏祝壽麽？”

“沒有。出來透透氣。”陸續遞給她一瓶果汁,“來,我記得你不能喝酒……給你菠蘿汁。”

那橙黃的果汁讓潘蕾微微猶豫,半晌她才伸出手接過果汁,卻沒有喝。

“那個,陸續哥哥,我不喝菠蘿汁的。”

潘蕾對菠蘿沒什麽惡感,卻對菠蘿汁深惡痛絕。

她從小就不沾染的東西,這會兒被暗戀的男人隨手遞過來。

大約,這就是所謂的有緣無分吧。

陸續能記住她不喜歡喝酒,卻不能記住她不喝菠蘿汁。

他能娶她,卻說把她當妹妹。

大約,他們只有兄妹的緣分吧。

“抱歉抱歉……我忘了……”溫柔撫腦袋的男人有一絲錯愕,但很快的用笑容趕走了這片尷尬。

“那我去給你換杯果汁吧……”

“不用了。”潘蕾搖頭,院子裏有些冷,她想進去了。

“小蕾。”那個擁有溫柔笑容的男人在身後漸漸的收了笑容,他抓住她的胳膊,力道有點重。

“他對你好麽？”

潘蕾覺得心口一酸。

他對你好麽？

這句話她等了半年,太久了,等到她都以為不會有這句話了。

結果,他來了。

緩緩而來,輕輕的說出這句話,也擾亂她的心池。

可是,又怎麽樣？

潘蕾深吸了一口氣,也平覆了心內激蕩的情緒。

“很好。他是一個很好的人。”

她沒有說假話,陸終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。

很悶,不會講溫柔的情話。

但在她委屈被欺負的時候,是他毫不猶豫的站在了她的面前。在她悲傷落淚的時候,是他撫幹了她的淚水和痛苦。

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。

對於潘蕾的描述,陸續顯得不是很相信。

捏著潘蕾的手開始猛地用力。

“小蕾,你不用強顏歡笑,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……不過不怕,我會幫你的……只要你……”

他還想說什麽,卻被潘蕾掙開手,“沒事,陸續哥哥,我過得很好。陸終,他對我很好。還有……外面很冷,我想進去了。”

說罷,也不看陸續的臉,潘蕾飛快的跑進去。

月光下,如一只矯捷的白兔。

太快,怎麽也抓不住。

那白色的身影消失沒多久,走廊的欄桿後忽然走出來一個紅色麗人。

順著男人的視線看了過去,勾起烈焰紅唇微微一笑,“怎麽了,我們的陸續哥哥心疼了麽？別忘了,她可是你一手推進火坑的,怎麽了,現在還想把她救出來嗎？”

似乎先前的焦急和緊張只是一場幻覺,陸續迅速的回頭,看了手腕上纏上的白色玉臂,揚起那熟悉的微笑。

“蘇珊,你說什麽呢,我的心裏是誰,難道你還不知道麽？”

“你最好知道。”蘇珊笑,伸手拉下男人的頭,占有性的舔了舔男人的唇,“你也要知道……我愛你,陸續。”

“當然,蘇珊……我也愛你。”陸續回吻她,聲音溫柔,笑容不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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